那年去人民大学看诗会
2001年,许知远25岁,却已经开始怀旧。他回忆起了五年前的诗会,写道,“我看到了前二十年加在一起都没那么多的怪人,很多人的面孔让我想起了金庸笔下的南海鳄神之流的人物。我觉得确实有一些诗歌的气氛”(《那些忧伤的年轻人》,第136页)。9年后,我读到了这段文字,先是会心一笑,接着合上书大笑。
高中时我接触的都是余秋雨、林清玄之流的莺莺燕燕、风花雪月,或者金庸、古龙血雨腥风的江湖恩怨;要不就是鲁迅等正统严肃,忧国忧民的沉思,或者徐志摩等白衣飘飘的浅吟低唱。总觉得文学是阳春白雪,圣洁而高不可攀,文人应该是身穿长袍,衣袂飞扬,浑身浪漫气质,常常与仰慕他们的纯情少女在一个黎明一起坠入情网。
大学学的是文学,读诗、听诗会、写诗自是题中应有之义。当听说人民大学有诗会时,特别兴奋:终于可以近距离目击活生生的诗人了。当时我对诗人的想像更多的呈现为抱着吉他游吟的歌者。
秋日的北京天空如此高远,阳光明媚而柔和,空气里洋溢着诗歌的味道。两位特有文学青年气质(但愿师兄别看到,因为现在大学里流行以“文学青年”来骂人,我这里可丝毫没有贬斥之意)的师兄作为带头大哥领我等小弟去。借了辆除了铃铛不响,什么都响的破自行车就跟着大部队浩浩荡荡出发了。
两位师兄确实很特别。一位师兄头发蓬松如鸡窝,换种文雅的说法,就是留着爱因斯坦式的头发,进而我们该想到他应有爱因斯坦式的智慧,仰慕崇拜之情顿生。另一位师兄长发飘飘,乌黑亮丽,只看头发,绝对满足刘德华对梦中情人的要求,而且长发使人看起来洒脱不羁。我由衷地感慨:真像诗人。不过后来这位师兄做了本系辅导员,削去了长发,换成一头规规矩矩的短发,人就看起来老实本分了,如陕北的农民大伯。
悠悠荡荡中,很快就到地了。诗会在人民大学的一个大礼堂,看起来很恢弘,人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很快诗会开始了。诗句我早忘了。不过场面让我记忆犹新:群魔乱舞。且看那齐天大圣,盘丝洞的女妖,红孩儿自是不凡欸;再看那南海鳄神,金毛狮王神采飞扬哪;最后看那蝎子精,蛇妖顾盼神飞哦。我等乡下少年哪看过这等大场面,只觉得是在梦魇中,想要挣脱,却挣脱不开,“两股战战,几欲先走”。向身边师兄求救,却发现师兄两眼放光,一动不动,像是决战前的武林高手。我只好按捺下惊恐的心,等待。不过想来,我读了这么多年武侠小说,今日终于亲眼看到了怪侠异人在现实中的样子,印证了“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真理,也算是一大收获。
诗会结束了,我等仓皇奔回师大。午夜梦回,犹后怕不已。诗会的影响就是2002级男生里继续写诗的极少,只有一个。其他原来写点不靠谱的海子风格的抒情诗的伪诗人都放弃了写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