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之断章
2013-08-01 16:51
    

香港之断章

郊区,似曾相识

从罗湖口岸进入香港,乘城铁去往中文大学,一路上很长一段,是与闽侯或永泰的乡村相似的农地,有丛生的杂草,有茂盛的芭蕉,还有隐约其间的农民的房子……我忽然想起央视曾有某个介绍香港的纪录片,劈头第一句就是:香港,与福建省的福州市一般大。而在城铁上望香港的初印象,就是它的郊区,也像福州的郊县。这是与那个顶着“国际大都会”头衔的香港大相径庭的。

一座山,一学府

香港中文大学,应该就是一座山了。它占据了山之阳,我疑心背面还荒着,所以这样想。我的第一感觉是,它就像福州的乌山。我的整个童年,从出生到小学毕业,都在乌山的怀抱里,所以,它深深嵌进我的梦境里。而在中文大学,从山顶的新亚学院往下走的过程,常常让我有种游历梦境的感觉。分明是从一座楼的平地层进去的,却能再往下走一两层,另一个出口,则又是平地;楼因山势而建(图1),仿佛乌山上的老榕,从盘踞山石的树干上的一个树洞进去,向下却能钻到山石的根部,像现代儿童玩的隧道滑滑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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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乌山最大的区别,在于它的盘山公路(图2)。车道划得分明,标志牌也明确无误,岔道众多,却绝不会迷路;车道很窄,但车辆畅通无阻,是所有人车遵守秩序使然。

街头即景

街头广告,印象最深的是这一幅——是红城铁站(图3),我坐在大巴里,看到它的一瞬,就被它骗了,我以为真的是楼层扭曲了——我喜欢有创意的街景,望着这楼中间的眼珠子,莫名的奇幻感笼罩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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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乱拍着,相机就没电了,备用电池居然因为太早之前充好的缘故,也漏电殆尽,只剩一只被小朋友们称作“很低调”的联想手机,我想干脆不拍了吧……可是,车在一个路口停下的一刹那,我看到了一个路牌,写着“皇后大道东”,我呆了三秒,赶紧拿出手机,咔嚓下来的时候,车已开动,模模糊糊的“皇后大道东”,就成了我自己看得懂的一个记忆(图4)。然而有趣的是,刚回到福州,看到吴谢宇在QQ里给我留言:“老师在香港有没有看到皇后大道东啊哈哈”——我感到某种惊诧和喜悦,“皇后大道东”和罗大佑那很不悦耳的歌声,竟然是不止一代人的记忆。

而后就看到很逼仄的商铺,像80年代福州街头的那种(图5);又见到貌似应招女郎闲坐在门口的咖啡店(图6),无论熟悉或陌生的一切,都与我想象中的香港大相径庭,或者说,与北京那广阔的大马路悬殊甚远。一切狭窄的感觉,都在提醒这一句:寸土寸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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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家灯火近阑珊

狭窄逼仄的感觉,直到上了太平山顶,望见整个维多利亚湾的灯光,才被推开了。上山的时间,是19:45,于是陪同我们的中文大学的同学兴奋地说,八点钟有政府组织的灯光表演……然而我们静候许久,大家吐出的是相似的一句话:就是这样么?所谓“世界十大夜景”就是这样么?我忽然想到,人类真的已经走过了那个欣赏万家灯火的时代,大江南北的灯景,已经成了光污染,而我们的心,又不觉走回头想去欣赏星光了,然而,回不去了……于是我觉得有些悲伤,我们新校区的星空,是否也会被灯光驱逐然后再有人述说当年呢?

于是回想起,车向上行的一路,灯光都很昏暗,也许香港人也早就厌倦了灯火吧,灯火,真该阑珊了!

大雨中的过山车

乘坐过山车,本来是要尖叫的;淋在大雨里,本来也是刺激的;可我没想到,二者叠加的效果,竟是出奇的平静。

在海洋公园,跟同行的两位老师一路胡侃中国文化、体制建设,以消磨排队之苦;可当我们将要排上过山车时,暴雨突袭。既然是排了长队,为修成正果,自然不放弃这一劫,但没有料到的是,因为大雨迫使我闭了眼,竟然任何刺激都感觉不到了,就好像到游泳池的入口喷淋了一阵,就结束了。耳边有人尖叫,可我只是在冷静地迟疑:要不要应景地随声附和呢?

但到后来,进入“海底”冰冷世界,冰寒的效果,倒确实明显了许多。好在我天生体质阳气重,竟然一个喷嚏也没打;于是这暴雨与冰寒的体验,倒是盛夏里最好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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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风唐韵(二)
2012-03-02 11:54
    

独行于长安寒夜

         在西安的这几日,回到宾馆时,总是有脑满肠肥之感,白日里滔滔涌入的是对历史文化的追问,黄昏时摄入的是关中的好面好菜,可是,小孟他们还是总要出去再寻美食,待他友好地邀请我的时候,我都辞谢了,说已无食欲。可是,真正的原因是,我一直都想独行在每一座初识的城市里。

于是,在寒夜里选择独步长安,正如我独步过丽江、赤峰、杭州、上海、北京等大相径庭的城市一样,在独步中,方能寻出此城对于“我”,而不是对于随便哪个旅行者的意义。

(一)

夜色,使长安城迅速地静穆下来。我所行走的路,叫莲湖路。这条街上,有城堡一样的酒店,有闭了门尚有风景可窥的公园,像一座久远的皇家后花园,直引得我又想起这城市纷纷扰扰的历史来。

 

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在长安这座逆旅之中,曾经叠映过哪些人的身影啊,又有哪些人与我相关呢?他们在长安留下过的哪声叹息,竟与我相似呢?

 

白天去华清池,满目是杨玉环的艳影,她本只是我所读的史书与诗文中的人物,但,当我知道她也是弘农华阴杨震的后代,那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记得几年前,协助父亲修家谱,除了润色几篇回忆录,我的主要任务是要将老祖宗的传记全文翻译成现代汉语。那时才知道,自己的老祖宗叫杨震,是一位在《后汉书》中被评价作“关西孔子”的德高望重的老人,虽然受佞臣所害,饮酰而自终,却给后代留下了极丰厚的财富。节选《后汉书》中记载如是:

大将军邓骘闻其贤而辟之,举茂才,四迁荆州刺史、东莱太守。当之郡,道经昌邑,故所举荆州茂才王密为昌邑令,谒见,至夜怀金十斤以遣震。震曰:“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何也?”密曰:“夜无知者。”震曰:“天知,神知,我知,子知,何谓无知!”密愧而出。后转涿郡太守。性公廉,不受私。子孙常蔬食步行,故旧长者或欲令为开产业,震不肯,曰:“使后世称为清白子孙,以此遗之,不亦厚乎!”

在杨震以前,已有杨喜(杨震的八祖),汉高祖时有功,封泉侯。又有杨敞(杨震的高祖),汉昭帝时为丞相,封安于侯;他们的官阶封爵均高于杨震,而结局也寿终福全。但天下杨家后代,只念念不忘杨震,称自己为“四知堂”的后人,其间取舍,何尝不是对先祖秉性最好的回应与传承?

然而,那个“遂令天下父母心,重生男重生女”的几年盛唐,我杨家老祖宗的一脉后代,却是因一个女子的得宠而飞黄腾达鸡犬升天,继而直接导致了天下之乱,民生颠沛,怎能不令人替这位清高自重的老祖宗叹息?

曾有很长的历史里,人说“尤物祸国”;又有一时间,有人为“无辜的美人”抱屈,说分明是男人自己的荒淫。然而在我看来,这毫无争论的必要,我只为自己的姓氏感到一丝痛楚,祖先曾立身为子孙,想成就一门美名,而子孙倘不珍惜,岂不辱没祖先?男人也好,女子也罢,同样都要让人生走向大的境界,若一味热衷求取专宠、权势、富利,亡身事小,殃及百姓且辱及祖先,何尝不是更大的罪过?

听说,天下杨氏皆出弘农,那么,同样在华清池留下故事的杨虎城将军是否亦是祖先杨震之后?这个问题,会去追问的,恐怕只会是杨家人吧?继而又想起家里的二儿子,多年前曾撺掇他改姓杨,他却不肯,说“杨”字比“林”字难写;倘若以先祖杨震的名望召之会如何呢?我料想,他会振振有辞地说:“我们林家是忠臣比干的后代!”于是想到,中国人曾一度要砸碎“宗族观念”——其实,每一宗族,何尝不是都选择了最值得敬奉的那一位祖先;建立宗祠,这所谓“封建”的事,何尝不是在延续一个民族的脊梁呢?我那曾经以“除四旧”为己任父亲,到了晚年,却非要倾全力修族谱家谱,何尝不是一种明智呢?

(二)

莲湖路上很静,寒冷的风,贯穿着整条街;但有一个暖暖的细节,又引得我浮想——

  

这就是公共汽车的站牌。其他城市的站牌,我不具发言权,可福州的站牌,是令人汗颜的,福州公车上的广告,也常是令人汗颜的。你若乘着公车在福州转一圈,一定可以理解,为什么小学生的词组填空,填出的是“(无痛)的人流”,而非“(络绎不绝)的人流”了。小学生实在没有任何过错啊!好在,渐渐地,政府也意识到城市文化的重要性了。

这莲湖路上的站牌,使我可以管窥这座城市的文化。一幅西安市区地图,为的是与人方便,一个文化人的字画,则是静静在宣示一种取向——当代西安人,是不愿辜负前人曾在此创造的丰厚文化的!

端详着站牌上的书法,我想起了一个遥远的朋友,几年前,在更远的一个北国城市大连,认识了一位西安女子,叫每丽。她的姓氏很独特,尤其大家叫她“小每”的时候,听来更加明媚。我虽比她稍年轻些,偶尔也跟着称她“小每”。她是西安高新技术开发区的一位教师。在与她同处一室或挽手行路的时候,她向我滔滔不绝地介绍西安的文化,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她说道西安街头店面门楣上的书法。但几年过去,西安容纳了五湖四海的品牌,使店面的题字,渐渐地倒少了这本该显著的特征;而现在,我凝望着车站的站牌上遒劲的“山河”二字,才知道,“文化”渗透到城市的骨子里了,它便会在一些不经意的细节照样展现出来。

那么,小每,我的朋友,你可知道我在这两个字前回想你的音容:在我委屈的时候,你曾替我不平;当你失意的时候,我却只能默然。我们在空旷的草坪上,你喜欢望着我旋转的裙裾,而我更愿意看朝霞在你脸上熠熠生辉……

生命中有那么多类似的过客啊!

关于朋友,三毛有言:朋友的好处,在于可以自由选择。有些,随缘而来,有的,化缘而来。……一刹知心的朋友,最贵在于短暂,拖长了,那份契合总有枝节。

而庄子,则干脆利索地说,“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

我们的确曾经“相濡以沫”,而今“相忘于江湖”了……我曾经不甘于友情的短暂,常想要好好去经营,但经历的事多了,才真的知道了“君子之交淡如水”;谁也不知道彼此的未来还有怎样的变数,光阴,很冷静地匀步带走了许多人,许多事……

 

这段莲湖路,一端是玉门,另一端是一座天桥。我所独自行走的,不过是这样短短的一段。玉门,晚间是登不上城楼的;而天桥,则可以去伫立。望向不远处通明的灯火,那便是钟楼鼓楼一带了,还有据称最值得去品味的回民一条街上的美食……然而,我只想远望。在并不久远的光阴里,一定有我的朋友,在这城市里留下过身影。这座古城,如果是一台摄像机,将曾经摄下的影像无序的放映出来,也许,我就会看到一个奇异的相聚,无数的缘分,都可能叠映。而时光的错过,纵然有几分遗憾,何尝不也是生命中曾经的美好馈赠呢?

多年之前,有一个朋友(他也出生在西安),对我说:“所谓朋友,就是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我不知道这话是否他的原创,但就记住了;这位朋友曾经唤醒了我对生命及教育的深思,他教我要“思考诱惑,容纳诱惑同时又拒斥诱惑”,要“注目那个只有躲在宁静里才会隐现的真实的自我,注目自己及人类的生命状态”。我知道自己没有能力思考人类,但愿意在每一次独行中思量自我,思量这个天地中与自我有关的一切。

 

我曾说:旅行,是行走在理想与现实之间的事。

现在我说,真正的旅行,只在自己的内心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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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风唐韵(一)
2012-03-02 11:49
    

西安的色彩

        每年的新年钟声在异乡听取,这是一件交织着淡淡喜悦与幽幽愁思的事。

2008的新年在秦地之古都,却令我心底涌上许多悲喜,较之此前在凤凰和绍兴都要浓烈得多。

人说西安是一座灰色的古都,这其中有许多厚重,是一时间难以尽诉的,但我确实喜欢它的灰色。其实城楼园林间也有红蓝碧檐,但是,绝不似北京的宫殿那般鲜明,更不像上海的霓虹那般耀眼,它们只在蓝天下,在清霜薄雪的轻笼下,静默不语;于是,各种色彩在西安,都蒙着一层灰色的面纱,让人觉着平和而深邃。是的,我喜欢这样的城市色彩。

 

然而,在2007年的最后一夜,让我看到的西安色彩,却绚丽得令人难以形容了——因为我在这也见识了曲江的“大唐芙蓉园”。

在此定都的十三朝之中,唐朝是西安人很引以为荣的吧,许多人都愿意到此“梦回大唐”,因而这里有了“大唐芙蓉园”。这是西安人引以为豪的园林吧,单是这名字,就很繁丽,也很有渊源。

据说隋朝国都曲江而建,隋文帝猜忌、多疑,又迷信风水。大兴城东南高西北低,风水倾向东南,后宫设于北侧中部,在地势上总也无法压过东南,有人提出应该采取厌胜的方法进行破除。如把曲江挖成深池,并隔于城外,圈占成皇家禁苑,成为帝王的游乐之地,这样就能永葆隋朝的王者之气不受威胁。好在曲江这里有曲水循环的自然形式,稍加修缮就可成为风景旖旎之所。公元583年,隋文帝正式迁入新都。隋文帝迁入新都后,觉得不吉利,于是命令其宰相高为这个皇家园林更换新名。有一天晚上,高忽然想起曲江池中的莲花盛开,异常红艳,莲花雅称芙蓉,于是将此更名为芙蓉园。经过隋初的一番改造,曲江重新以皇家园林的面貌出现在历史舞台,而且得到了一个新的名称——芙蓉园。隋炀帝时代,黄在曲江池中雕刻各种水饰,君臣坐饮曲池之畔,享受曲江流饮,把魏晋南北朝的文人曲水流觞故事引入了宫苑之中,这或许给曲江胜迹赋予了一种“人文精神”。但我总觉得有些尴尬,如果真的称之为“文化”,与炀帝当年作派一联系,便让人只想起“穷奢极欲”一词。

在隋朝芙蓉园的基础上,唐代扩大了曲江园林的建设规模和文化内涵,除在芙蓉园重修紫云楼、彩霞亭、凉堂与蓬莱山之外,又开凿了大型水利工程黄渠,以扩大芙蓉池与曲江池水面,这里成为皇族、僧侣、平民汇聚盛游之地。曲江流饮、杏园关宴、雁塔题名、乐游登高等在中国古代史上脍炙人口的文坛佳话都发生在这里。而曲江成为首都长安城唯一的公共园林,达到了其发展史上最繁荣昌盛的时期。

“江头宫殿锁千门,细柳新蒲为谁绿。”园林建设在唐高宗、宗等朝在这里开始有了较大的举动,而唐玄宗更是对曲江进行了大规模扩建,使其盛况空前绝后,达到了其园林建设的顶点。在皇家禁苑芙蓉园内,玄宗修建了紫云楼、彩霞亭、临水亭、水殿、山楼、蓬莱山、凉堂等建筑,并建了从大明宫途经兴庆宫直达芙蓉园、长7960、宽50的夹城。经过唐玄宗的扩建,芙蓉园内宫殿连绵,楼亭起伏,曲江的园林建筑达到最高境界,各类文化活动也趋于高潮,只是,达官贵人们极尽繁华之时,也正是王朝危机潜伏之日吧!

我不知道安史之乱中,这个园林里发生过怎样的故事,但无论如何是“城春草木深”了——随着唐末长安城的毁灭,其各种园林建筑也被破坏殆尽,各项文化活动逐渐沉寂下去,以至于有些最终消逝得无法追寻。

世人皆知圆明园的悲剧,而这芙蓉园何尝不是西安的圆明园呢?背负着这样的历史孽债,我们来到了“大唐芙蓉园”——

 

据说芙蓉园的夜景最美,于是我们步入芙蓉园选在日暮降临时。

园内的建筑,据说是中日合璧的,总体规划及建筑设计由中国工程院院士、著名建筑设计大师张锦秋(梁思成先生的弟子)承担,园林设计由“世界级大师”日本的秋田宽(东京迪斯尼的设计者)承担。让日本设计师参与我们民族文化的重建,这件事却颇令我腹诽。

在梁思成先生的鼎力相助下,二战中幸存的日本古都奈良,保存着一些唐朝建筑气象,这点不假;然而,奈良是奈良,长安是长安,究竟长安的芙蓉园如何,我们已不得而知,而从导游口中听得“此园颇有日本建筑特点”时,怎不令人心头一沉?又听说修建此园时,日本设计师认真严谨,耐性十足,对他们的设计,施工方总是小心翼翼地谨遵执行,而中国设计师的方案,却常被任意修改。这更令我如鲠在喉了——仿佛我们要恢复的,只是日本人心目中的“大唐盛况”。

但毕竟就这样建成了——因为西安的旅游经济,需要这样一个乐游原。

 

暮色中的芙蓉园,令我这样初来乍到的游人目不暇接——

在这样一个乐园里,囊括了现代人所了解的缤纷多样的盛唐文化因素:对外交往、茶道文化、唐诗精魂、科举题名、仕女风情、佛心道骨、霓裳羽衣、帝王气概、市井习俗、宴宫肴……可谓无所不包!

 

暮色渐浓,一切建筑都被霓虹和射灯包围了——紫云楼、仕女馆、御宴宫、芳林苑、陆羽茶社、杏园、唐市、凤鸣九天剧院、彩霞亭廊、旗亭、唐诗峡、桃花茱萸台……听见路过的一个导游说,这里唐式古建筑在建筑规模上全国第一,集中了唐时期的所有建筑形式,普遍采用了张锦秋大师所创造的“新唐风”建筑,简约、淡雅,被专家称为“中华古典建筑博物馆”我一时只觉得滔滔而来许多景致,倒是古色古香,可是园内处处是高音喇叭,偏偏回荡着热情喧腾的流行歌曲,令人倒没了赏古的兴致。

 

 

好在我的相机不纪录这样的喧嚣,它的记忆里只有悠悠的水流、翩翩的天鹅、璨璨的楼阁、柔的佛手、匆匆的行者……这样,当我此时回顾起来,倒还觉得园中真有美景。

暮色更浓时,我们在御宴宫用过晚餐,恰好紫云阁前的所谓“全球最大3D水幕电影” 《齐天大圣》将开场了,于是人群纷纷而去,济济而观……待十分钟后,便有半数摇着头叹息离去,只道“无趣”。虽是无趣,这一项目却也斥资2500万元,据说是和英国著名的LCI公司合作,引进美国、德国、日本等国外最先进的焰火、灯光、音响、冷雾、激光、3D投影等尖端技术……然而,观众们自有标准,我亦对其不伦不类的人物造型不敢恭维。

据说晚间还有更盛大的演出,但我们时间有限,不能观看了。而那演出,就是在凤鸣九天剧院上演保留节目《梦回大唐》,主要的卖点,无非是演绎唐玄宗与杨贵妃的“爱情故事”,我因内心对二人的“历史功绩”耿耿于怀,真的也毫无观看的欲念……

忽然想起贾平把西安称作“时至今日,气派不倒的,风范犹存的,在全世界的范围内最具古城魅力的”“废都”,但毕竟,无论哪个城市都不甘于“废”的命运,于是,这座灰色的城市,似乎在极力地摆脱人们对它灰色定义,在这夜幕中到处有璀璨的色彩、喧腾的音乐……

 

耀眼的射灯与霓虹,幻化着这座城市,轻飘飘地,似乎倒失去了灰色古城的风范。我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知怎的,听见了一声轻轻的叹息,好像是穿过历史隧道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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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的碎片——城市、草原与水
2012-03-02 10:34
    

 

旅行,是行走在理想与现实之间的事。在旅行中,我常有意无意地离开同行的朋友们,而独自插着耳脉走向陌生……

还记得在丽江,陌生的古街上踽踽而行,不在任何一家小店驻足,只关注着青石、流水,关注着陌生的民族陌生的神情,这样从黄昏走到夜深,看昏黄的灯给古城笼上轻纱……偶尔遇到一大圈在舞蹈狂欢,便毫无顾忌地加入……兴尽了,便退出来远远地望……也远远地听东巴古乐,在渐渐阴沉的天际传响……独行的过程是美妙的,虽然每一次回到酒店,都要遭到抱怨,我只莞尔一笑。那些在旅行中只顾购物的朋友们是不能理解这种妙处的。

因为常独行的缘故,也常注意那些古老而孤独的景致……老树、古亭、落寞的竹簧……世上有许多与我心呼应的东西,默默地在那里等着我……

北京这座城市,也是应该独行的,我在夏天去时,总不得独步;而有一年冬天,终于在一个雪天来到北京,此时就特别想到地坛走走……记得那时在中国教育电视台录完节目,从热烘烘的聚光灯下走进飘雪的天地,感觉舒爽到了极点……于是打车径往地坛去。地坛周围将有庙会吧,布置了不少灯笼串,像极了糖葫芦,而骤雪初歇,在天上居然挂了一轮橘黄的太阳,在微灰的天空朦胧着——我感觉这是我所见的北京最温暖的景致了……地坛是落寞的,雪地在等人踩上去,矮墙上的雪,也在等人去刻画,而我站在一片方场的中央,竟舍不得动弹……看着此后的雪,又将我的脚印埋去……

于是想起在上海时也曾遇到一场中雪,那夜亦是不眠…… 不知是雪总有这样的魅力,还是它对于我太新鲜,总之是令人兴奋不已,陶醉不已…… 说来独自面对雪的时候,是不会想到堆雪人或滚雪球的,我那时只能静静地伫立,似乎也不想什么,心神全然被飘雪所俘获,只觉得幸福极了……

旅行时被挤在熙熙攘攘的食客和购物潮流中,是最不幸的;而我的每一次逃离,都是那么幸运……可惜为了轻装,我常常不带相机……现在想来,真是遗憾啊……

现在夜幕降临了,我所在的这座城市依然喧闹,繁忙,使我很怀念草原上的黄昏。夏天的草原,天黑得迟,但也非极昼那般令人绝望,晚饭后,总有充足的时间,可以独自走出蒙古包,看大地渐渐沉寂…… 远远的,可能有炊烟或是篝火,但那一切都更增添静的氛围。

海滨与草原都是适合于独自发呆的地方,所不同的是,海潮会翻涌,令你的心随之起伏;而草原上,即使是起风了,也只让人沉寂。于是我明白了,原野,是令人心安之所;而大海,则是令人心动之处。

人总是如此,忙碌时便奢望平静,安闲时又生出不安分……人生处处有围城啊!

独行时,对水的记忆总是会很深——

在内蒙古,其实可以见到许多种风光,有草原,可以让你策马驰骋(我的骑马技术还不错呢!);有湖泊,可以泛舟于未污染的清波;有山岭,但不峻峭,是连绵的白桦的领地;当然,还有沙漠和绿洲…… 在沙漠上,我未曾见驼走大漠的苍凉,只是尝试着从高高的沙丘上滑下,浑身的细沙,只想能奔向一弯清泉…而它可能真的就在不远处,这是最妙的!

 

泉水聚成小湖,于是周围有了绿洲,这些水,都是可以直接饮用的……也有汇成大湖的,原谅我,竟然忘了她的名字(好像叫达里湖)——策马在湖边,漾漾的,竟让我想起多年前的太湖了!夕阳的斜晖适时地在湖面上荧荧地发着光,仿佛来自遥远的天堂的呼唤。我呆了;马儿,也呆了……

 

在浙江所见的,有拥挤了太多典故的西湖,大家都见过,我不想说了,其实隐藏在游人稀少之处的水,更令人神往。

冬天还去过雁荡山,大龙湫飞瀑成冰,可谓奇观,我和朋友们只在潭边打雪仗,也折了冰柱作剑……

溪口,蒋家门前的河,我并不在意它叫什么,所在意的是河畔用棒槌洗衣的妇人们,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动,那些古老的生存方式,我以为早就绝迹了,而隐藏在古老方式背后的,是不愿被全球化席卷的沉默的灵魂。

在溪口,有一处叫“妙高台”,又是蒋介石的别墅,他也曾将张学良幽禁于此。

这里有飞瀑,还有不知名的湖,我将它们摄入记忆,追念着那一刹那的感动——如镜的湖泊,像将我的心都照得澄明了……身边还有别人的赞叹声,而对于我而言,只面对她,让她只与我对话……有一颗愿意被她的晶莹所摄的心,在祈愿如她一般清澈。

会稽山,是属于王羲之的领地,虽然这里也有过勾践、范蠡,但,留下的印迹,多是书圣的。这里的水,结了冰,伴着一座寂寞的负雪古亭,与不远处的流觞曲水完全不同,他似乎在等我,等了几个世纪,沉默而萧索;当我与他相对时,生命有了对“悲怆”的初体验……那冷冷的相对,又分明有暖暖的温度。

但体验过的最冷的水却是在夏天的丽江,在玉融(玉龙)雪山脚下,那小河,似乎叫白水河,是山上融下的雪水,在八月的天气里依然刺骨寒冷……至今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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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中的北大风景(三)
2011-02-06 00:53
    

我眼中的北大风景(三)

在北方的冬天里行走,最能引发一个南方人感触的,或许是雪花。但今年冬天华北遭遇旱情,因而从河南到北京十几日,我没有遇到任何一场雪。而替代了雪天深深吸引我的,是蓝天下落尽了木叶的大树;曾经有学生问我,张爱玲所谓“苍凉的手势”究竟是怎样的。在北方的冬天行走了许多次,我深切的感觉到,那些枝桠毕现的大树,在苍苍的青天下,倔强而孤独地伸展的,就是“苍凉的手势”。可是有些时候,这些树上绽开了温暖的花儿,那是因为,有了鸟儿的停驻——

这是我以为自己在北大校园里拍到的最美的风景了。

寒风依然想抖落高树上残存的木叶,虬曲的枝干,在晴空中伸成各种痛苦的手势,而此时,一只喜鹊,呼啦啦地扑扇着翅膀飞来,小脚一搭,就停驻在一截高枝上,刹那间,我觉得这棵树光彩重生,脑海里想到的是很早以前读到的一句“鸟,是开在树上的花朵”。

 

我喜欢鸟儿,非但因为适合它们栖息的地方也是人类的居住佳所,还因为很早以前有那样一支歌“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在北大校园里,有很多喜鹊,都比福州常见的麻雀要大许多,但在空旷的北方的天空下,它们却又显得那么渺小,使我心里一遍遍地回响起那段旋律——

有时后我觉得自己像一只小小鸟 / 想要飞 却怎么样也飞不高 / 也许有一天我栖上枝头 却成为猎人的目标 / 我飞上了青天才发现自己 从此无依无靠


每次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后我总是睡不着 /  我怀疑是不是只有我的明天会有变得更好 / 未来会怎样究竟有谁会知道 / 幸福是否只是一种传说 我永远都找不到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 / 想要飞呀飞却飞也飞不高 / 我寻寻觅觅寻寻觅觅一个温暖的怀抱 / 这样的要求算不算太高 /

所有知道我的名字的人啊 你们好不好 / 世界是如此的小 我们注定无处可逃 / 当我尝尽人情冷暖 /  当你决定为了你的理想燃烧 / 生活的压力与生命的尊严哪一个重要


“当你决定为了你的理想燃烧,生活的压力与生命的尊严哪一个重要?”望着错杂的枯枝上暂时停驻的小鸟,我真的忍不住会产生要问问它的冲动。然而,我的脚步却不能停歇,正如它也很快要再尝试着去高飞……



脑子里带着问号向前走时,忽而又看见了一座雕像——



这是塞万提斯。


为什么是他?而不是莎士比亚、歌德、巴尔扎克或者托尔斯泰?我一下子闪过这个质疑。


在我印象中,这是北大人物雕塑中唯一的欧洲文学家。可是,为什么是他?


也许有一个很明确的答案,可以告诉我,因为北大有一个西班牙文学研究所,而他无疑是西班牙文艺复兴时期唯一的巨匠。可是,我觉得这样的回答蛮滑稽,难以服众。


你可能要问,为什么不可以是他。因为在我印象中,他是一个倒霉蛋,而他的最主要的作品,更塑造了一个超级倒霉蛋——堂·吉诃德。


是的,无论他在后世有怎样的伟名,16世纪中叶出生的塞万提斯是相当倒霉的一个人。他出生在一个破落贵族家庭,父亲是位潦倒终生的外科医生。由于家境贫困,只上过中学,以后随四处行医的父亲过颠沛流离的生活。而立之年,又在多次与土耳其的战斗中负伤、被俘,九死一生。43岁从土耳其被赎回,才开始文学创作。但不久,便是接二连三的牢狱之灾;即便在《堂·吉诃德》第一卷出版获得巨大成功后,依然贫穷如故,而且屡遭不幸,最终贫病交加中离开人世。


至于堂·吉诃德,这位倒霉的游侠,抱着满腔的热忱,但一次次在命运的嘲弄下败退。可是,对于这位人物,读者的感情真的很复杂,你可以说他是一个失败的理想主义者,也可以说他是一个迷途知返的浪子,一个成功的小丑……



眼前的塞万提斯像,身体是颇有骑士般的精干的,似乎他从不曾负过重伤、断过左臂、遭过俘虏之辱,受过牢狱之灾,但了解他的人,一定知道他一生的挣扎。忽然耳畔就又回响起那句歌词了——“当你决定为了你的理想燃烧,生活的压力与生命的尊严哪一个重要?”



那天下午是钱理群先生的课。见到钱先生的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他的《我的精神自传》一书中曾经多次提及堂·吉诃德——其实那些满身创伤的中国现代知识分子,何尝不是一个个堂·吉诃德!


“当你决定为了你的理想燃烧,生活的压力与生命的尊严哪一个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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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中的北大风景(二)
2011-02-02 00:20
    

我眼中的北大风景(二)

除了富有中国传统风格的建筑之外,北大也有些另样的建筑与雕塑,引得人驻足端详。

北大图书馆,是北大东西中轴线上的一座重要建筑——

每天我踏着清晨的阳光去往恺原楼梯形教室的路上,总要经过这座庄严的建筑。如果不是这种庙堂殿顶的样式,我很容易将它与一般的现代建筑相混淆,而因为读过梁思成先生一些对中国传统建筑的介绍,令我无法无视这样的一座殿顶。无论是简朴相对的钩心斗角,或是青瓦交叠的屋檐,都呼应着这座校园里那些古老而隽永的风景——

 

北大,是为了我们民族的现代化而生的,而它的建设者或许深知,一个现代化的中国,应该又是与华夏传统文明紧紧相维系的,故而,将传统的印记深深地烙在这片热土上。而我每次看到翼然欲飞的檐顶,看到檐角上昂首向上的小兽,都有一种遨游于晴天的冲动。建筑学家们或许会具体地说明每一只小兽的象征义,但那些意义对我并不重要;尤其在北大校园里也看到这样的檐顶的时候,我这种遨游的冲动就更加鲜明了,因为这座校园,所彪炳的精神,就是——“自由”。

有人总要说我们的民族自古是压抑的、中庸的,事实上,历朝历代的士人对于“逍遥”都充满了向往,在两千多年前的华夏文明中,对“自由”的定义就如此超拔:它不止于“抟扶摇而上九万里”,也不止于“泠泠然冯虚御风”,而仰望着“无何有之乡”的“逍遥游”了!而在我看来,这种向往在建筑中的表现,就是檐顶的欲飞冲天的造型以及雕饰。

回到北大图书馆看,它其实是一个建筑群,在我匆匆赶往教室的路上,可以看见许多孩子一样匆匆走进它的毫无装饰的侧门,也看见它南侧颇有个性的廊阶——

 

这里的廊阶,让我联想到的是西安大唐芙蓉园的廊阶,想到杜牧的那一句:复道行空,不霁何虹?这是一种历史与现代的交错与对话吧?

 

而这种对话,也出现在我上课的恺原楼(政府管理学院)的背面——

为什么在这里保留着这样古老的四合院?是一位大师的居所,还是一处历史的遗址?我只能猜测。我似乎也并不想得到一个答案,只是在心里希望这样的一种错落与对比,会一直存在下去。

而毗邻于它们的光华二期(管理学院新楼)则有些更有趣的画面——

据说这个雕像称作“蒙古汉”,仅看他的背面,就可知其壮硕了,而许多人对其不雅的裸体愤慨万分;尤其他的对面,居然是一个龇牙吐舌的奇丑的老子——

这似乎只是一个巧合,他们看来并不是出自一位捐赠者,但善于“兼收并包”的光华学院就将他们笑纳了,并且就这样面对面地站立,给人的想象也很有趣:仿佛这位宣扬柔弱的老子先生,就是要把他柔软鲜活的舌向那满身蛮力的彪形大汉宣示……

而我所喜欢的,是光华学院西南角上的另一尊雕塑——

我完全无从知道她的名字,但在我心目中,她是天使,迎风而舞的灵巧的天使——

她的造型,或许没有一点传统的影子,或许与那些振翅欲飞的传统屋檐没有任何艺术上的关联,但她的周身,也都宣扬着一种轻盈的自由……每次下课经过她身旁的时候,我的心,也会随着她轻舞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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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中的北大风景(一)
2011-02-01 17:02
    

我眼中的北大风景(一)

在北大的培训,不满一旬,但北大的风景,到我眼中心中确有一种感人的力量;虽然我有“欲辨忘言”之感,但还是很想与朋友们分享其间风景。

北大给我的第一感觉,是古朴、静谧。在我们入住的勺园附近,便有北大著名的燕南园与静园。燕南园据说是不少大师的住处,依中文系程郁缀教授的话说,经过此地,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深呼吸,把北大的智慧之气吸入肺腑……而我只是被这些老房子与冬天峭楞楞的树枝之间形成的某种映衬之趣所吸引——

木叶落尽了;以我浅薄的植物学知识,已经难以识别这些各是什么树,但他们或挺拔或虬曲,皆有个性;似乎在为这些外表相似的小楼做着个性的注脚。

而树上最醒目的,是鸟巢。近来在北方见多了它,转念想到在福州极少见到鸟巢,于是很怀疑南方的鸟儿过于温暖安乐,是不必筑巢的,当然,也可能是南方茂密的树叶遮蔽了鸟儿们的私宅。

既然鸟巢成了高树上的风景,自然也能常见到鸟儿们——

 

这是在燕南园的阳壁上饮水的喜鹊……滴下的水,凝成了冰柱,这自然是鹊儿们所不忍的浪费,于是,这里总有它们排队饮水的情景。

这是晨光中的冬日静园,色彩也是静穆的;但我可以很容易地分辨出有些院墙上斑驳的紫藤萝,待到春暖时节,一定是串串紫藤萝瀑布,耀眼而温情。而今,依然绿意不败的,只有松柏。这在南阁、北阁红色廊柱的映衬下,格外鲜明——

从这样充满中国传统建筑的楼阁旁走过,若不是空调与轿车的提醒,很容易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这是红湖旁的考古楼。这样的办公教研场所,在北大颇常见;但很容易让人怀疑它只是历史的遗存,但我深深地相信,这些看似古老的楼台中,有着无尽的创新力。

当然,也有一些亭榭,只为纪念和休憩之用——

  

这两个亭子,一个是鲁斯亭,另一或许叫校景亭,是很典型的古典六角、四角亭。

而西侧门附近的亭榭长廊,在冬日驳杂的枝杈间,显出几许萧条之感;而我很可以认同的是,萧条苍凉本身,具有极大的审美价值,因而望着它,就会有一种感动,而无须去期待春天的姹紫嫣红。

未名湖与博雅塔,是北大风景的象征之一。冬日的未名湖,已成了极佳的溜冰场,因而是整个校园最热闹的地方,今冬的北中国降水极少,少了雪趣,于是与冰亲近,似乎成了一种补偿。从清晨到傍晚,未名湖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然而此处令我诧异的,是未名湖畔还有一个建筑——花神庙,处了顶部的结构雕饰呈现出精致的民族特色外,我几乎找不出它的美丽了,斑驳的外墙,简陋的造型,与“花神”之名似乎很无关联,但我怀疑这个遗存亦有着很高的人文价值,只是我未知罢了。

 

就像这闻名遐迩的博雅塔,真正理解它的价值的,又有几人呢?

冬日的北大校园里古老的建筑,在杂树婆娑的映衬下,更呈现出安谧与沉稳。春播夏盛秋收冬藏,而今既是一个“藏”的时节,就且让我们尊重它的沉潜深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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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书院 锵锵凤鸣 ——暮访嵩阳书院
2011-01-24 22:48
    

悠悠书院  锵锵凤鸣

——暮访嵩阳书院因有所思所问

告别少室山的少林寺,驱车来到太室山的嵩阳书院的时候,中原的日头竟早早地西斜了。斜晖照在书院的匾额上,更添了几分厚重苍凉。

此院创建于北魏孝文帝太和八年(公元484年)时,时称嵩阳寺,至唐代改为嵩阳观,到五代时周代改建为太室书院。宋代理学的“洛学”创世人程颢、程颐兄弟都曾在嵩阳书院讲学,此后,嵩阳书院成为宋代理学的发源地之一。

书院山门的对联是相当有气派的,上联书:近四旁惟中央 统泰华衡恒四塞关河拱神岳;下联对:历九朝为都会,包伊洛廛涧,三台风雨作高山。

据说这是一位嘉庆年间的一位翰林督学河南时为嵩阳书院所题。上联以四旁的东岳泰山、西华岳山、南岳衡山、北岳恒山衬托出中岳嵩山统领诸岳的非凡气魄,“拱”,环绕。四方边塞、长城黄河都朝向中岳,进一步渲写染了嵩山在神州山河中居中统领的态势。下联起笔写洛阳。洛阳又名嵩京,以嵩山在其东南而名。“九朝”,指周、东汉、三国魏、西晋、北魏、隋、唐(武后)、后梁、后唐九个朝代,均曾建都于洛阳。接着写水。“伊洛廛涧”是流经嵩山与洛阳一带的四条河流名。“三台”,星宿名,包括上、中、下三台共六星。此处代指天空。言风雨是从嵩山兴起而生的。联语用一“包”字,形象地写出四河环绕奔流之状,更衬出嵩山怀抱诸水之貌。望着这样一副以广阔的空间和漫长的时间纵横展开的对联,令人在这千年古书院面前,顿感自身的渺小。

 

院中遗存,颇是古朴宏大:一尊伟岸的“大唐碑”,三株数千年的“将军柏”,均可勾起种种传说。

 

或许真的是此院最初为佛寺,佛缘不灭的缘故吧,将军柏上竟神奇地留下了观音菩萨的身影,引得人人驻足。我在夕照中,请得菩萨入相机,忽而想起四川大足的庙窟里儒释道三家相安而和的情景,不禁哑然而笑:这或许又是一处中华文化兼容并蓄的明证了。亦不知当初曾在此讲学的范仲淹、司马光、程颢、程颐、杨时、朱熹等等大儒们,可否意识到兼容并蓄即是一种文明。

此时中原的暮色渐浓,宁静的书院中曾经辉煌的历史,也似乎沉寂下去,楼榭矮墙,翠竹老树,都一片静穆。

 

不知怎的,我忽而觉得,这里的每一棵树,都是一本活着的书。时间老人见证着那倚树而建的楼台,曾经毁坏,又一朝朝一代代人,乐此不疲地修复着,终至我今天所见的模样。而树呢?兀自生长,与光阴共老。那几株将军柏,或许是受了汉武帝册封的缘故,备受膜拜,据说已有三、四千的树龄,确可谓“翠盖摩天回,盘根拔地雄。赐封来汉代,结种在鸿蒙。”而那些稍年轻些的树呢,较之于游人,何尝不也是这里的长者?它们此时随我们一道听着导游自豪的解说,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呢?

 

它们安静地伫立在夕阳中,不语。

我望着它们或挺拔或曲虬或雄伟,都因寒风褪去了叶的衣裳,而露出树的风骨来,这般景致,在南国在福州是不常见的。而今它们以苍凉的面目,展示着冬日的意趣,我亦知待得春归时,它们又以温厚的浓荫示人了……如此循环不尽,于是年轮上又记录轻描淡写的一年。它们会不会盼望着这里再有大师垂范学子长驻?

退出幢幢楼堂,不经意间望见了这样的一个圆场,一棵大树,一张石桌,几墩石凳,也在夕阳下,静默无语。然而一阵山风吹来,我却依稀听见了锵锵凤鸣。

凤凰择佳木而栖,那么人呢?从宋元年间书院盛行,至王阳明栖居岳麓,聚徒讲授,蔚然成风,理学也罢,心学也好,这些民间的书院何以引得大师?

随后书院因批评时政,遭当道之忌,明世宗、张居正皆曾毁书院;尤其东林书院事件,魏忠贤尽毁天下书院,书院乃大没落。然而,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书院文化终未灭绝,即便在闽越南蛮之地亦有书院蓬勃而生,与官学遥遥相对相映,此中可有冥冥天意?

不知嵩阳书院的实质性讲习止于何年,但千年来改朝换代,学术更易,书院却似有精魂不变;想我凤池正谊书院亦然,虽换易为官学,近二百年来亦当有一脉相承之气魄。然而何者堪当书院之精魂气魄?

回望那几棵曾经庇佑过我的少年时光的古榕,它们也曾负载过数百载风雨,庇佑过一代代学子,是何种精神使其依然保持呵护的姿势?

听取我的追问,古木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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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末嵩山行
2011-01-21 00:19
    

岁末嵩山行

2010年的最后一天,我行走在中岳嵩山。

少室山的眉目越发清晰的时候,车窗外夹道而过的,是一座座武术学校。据导游说,这里的学生们大都已经放寒假,否则,将是热闹非常的。

我忽而想起几年前有关女公安局长任长霞的事迹宣传里,大约有这样的言辞:登封地区自古民风“尚武”“剽悍”,黑社会团伙活动较为猖獗,多年来大案积案较多,治安形势严峻。任长霞赴任后大刀阔斧地办了一批重大和遗留案件,登封地区的治安也有了较大改善。在任长霞担任局长期间,登封市公安局共破获了各类刑事案件三千多起,基本实现了“命案必破”。任长霞也被当地群众钦佩的称为“女神警”。……

 

这是一种许多人不愿建立的联系吧,但是,看到仍有些武校学生刻苦练武的情形,我还是不由得想到了任长霞。我知道,这些孩子的未来,或许与我无关,况且人各有志,文武各有价值,但是,望着那些与我的孩子年纪相仿的习武少年,我的心里隐隐颤动。长霞已逝,黑恶远未肃清,在这片中州热土上,又将上演什么呢?这些孩子,他们的人生,能如他们校训所言“崇德尚武励志重文”么?“重文”是我们看不见的,而“尚武”确是这里最鲜明的特征,可是到了少林寺内,这印象有颇有些改变了。

 

少林寺毕竟是“天地之中”文化遗产的一部分,山门气派非凡,冬日里古木参天,自有一番静穆。

 

“现在是旅游淡季,所以你们未必能看见少林武僧的表演,况且你们行程这么紧张……”导游与我们商量。

“那就不看吧,无妨!”我心里说。毕竟,再出神入化的武功,在电视里都见过;更何况我们是外行,终究看不懂门道。

于是,终于没有见到武僧。

导游忽而又说,少林寺的和尚都很忙的。 “忙什么呢?”或许许多人与我有相同的问题,但大家并没有问出来。

庙里当然还是有和尚的。

 

这位和尚是卖纪念品的,但游客太少,他也就得了清闲,入迷地玩着手机……

那两位和尚是卖香火的,刚向香客做了一番热情的推介,转身互相嘀咕着什么……

 

终于看到一个打坐的身形,定睛一看,是尊铜像。我细细打量他微合的双目,柔和的佛手,竟不觉得走了神。午后的阳光撒在他的肩臂上,静穆而神圣,仿佛有种力量,引人入定。

 

导游似乎无暇顾及他,只匆匆地带大家去了后面更著名的景点去了。我缓过神来,循声觅取,便见了与别处大同小异的大雄宝殿,也见了独此一处的“立雪亭”。

这是一座小巧玲拢的单檐殿式建筑,据说建于明代。相传是二祖慧可立候达摩,雪过及膝,断臂佛前,得到衣钵法器的地方。我所理解的佛,性本慈悲重生,故而不喜欢以鲜血的代价求法的故事,常常思量不清一些血腥的佛教故事,渐也懒得思量了。

蜻蜓点水地看下来,终于就到了著名的塔林。值得插入一说的,是路上望见山顶的达摩像。

那是一处游人不可至的高处,我也只能从相机拉近的距离里,窥得些端倪,然而觉得很神往,那才是个修行的清净之所。

 

在塔林。据导游介绍,这是少林寺历代高僧的墓园。高僧圆寂之后,骨灰或尸骨被放入地宫,上面造塔,以示功德。塔的高低、大小和层数的多少,取决于僧人生前对佛学造诣的深浅、威望高低、功德大小。少林寺塔林现有232座塔,占地面积l.4万多平方米,历经唐、宋、金、元、明、清不同年代,是中国现存面积最大、数量最多、价值最高的一个古塔建筑群。塔的层数不同,一般为一至七级,高度约在15米以下,造型各异,种类繁多,形态奇妍,这些塔是各历史时期的代表作,是综合研究我国古代建筑、书法、雕刻艺术的宝库。

 

 但在这个宝库里,除了我们一行人,在一座塔边避风处,还有几位兴致勃勃者正打着扑克。我惊讶于他们竟敢于在高僧的墓园里做这样的游戏。他们看上去不像游客,因为游客一般不会带凳子来游览;若说是附近村民,又觉得他们呆在家里坐在暖炕上打扑克岂不更惬意;于是推想他们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在这样一个肃穆的场所,且又新封了“世界文化遗产”,竟有工作人员公然打扑克,真是咄咄怪事。但或许我是俗人,颇多俗见,因而未解佛之宽容吧!

正思忖着,同伴呼我过去,听导游讲解一处最新的塔。我环顾四周,此塔非但新造,而且看来亦是德高望重之至,塔身七层,华美宏丽。导游说是少林寺刚刚圆寂的禅师素喜之塔。素喜可以说是少林寺里长老级别的高僧,在佛教界武术界名气很大,海内外弟子多达三千人,其中有几十位已经是国家专家和大师级的人物。这座塔在他生前就以寿塔的名义修好,预留了地宫,圆寂后由他的徒弟释永信法师主持,将他下葬在这里。整个塔有浓郁的现代气息,石雕上有汽车、火车、飞机甚至还有手机和笔记本电脑,也反映出禅宗的入世说和时代说,代表着禅宗的发展不脱离现实不远离时代。

我果然不通佛性,望着塔身的浮雕轿车,竟又愣了许久。

所谓时代发展,在中国的佛庙里已经毕现无疑,非但不再清寂,甚而连人欲都可以“与时俱进”的名义在此大行其道。蒋孝严先生就曾公开质疑大陆的寺庙门票之高,而台湾的寺庙是一概不卖门票的。而孝严先生只知其一,他若以普通游客身份在少林寺烧一柱香,恐怕更要被烧火钱吓到的。这里的佛祖既然容得僧人只念生意经,又如何容不得俗人在此打牌呢?

前几年就读过少林僧人修习MBA的新闻,去年又读到鄢烈山先生一篇文章《六祖寺不收门票的“了断”》,对佛界之铜臭,感之愈深,便痛之愈切;虽知我非佛徒,不关我事,但从孔子到马克思,未尝不谈及宗教的异化,可见宗教对民族性格的影响何其深远,可惜,种种呼声,至此只化作一声叹息,似从山顶传来……

思量间,一声鹊啼,从庙檐上飘来。抬头看,山光依然悦鸟性,却未知,潭影犹可空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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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九日(一) 北京的冬天
2011-01-12 13:02
    

北京的冬天

飞机在空中,见的是蓝天白云,而接近北京地面时,舷窗外便灰黄一片,北京的冬天,并不像老狼的歌里那么浪漫。

乘机场快轨到三元桥,而后乘地铁10号转4号线,就到了北大。车厢里有暖气,不冷;但我遇的两件事,觉得北京的冬天真的有些寒冷了。

地铁里,广播报站之后,给旅客们作了个“友情提醒”:“……请旅客们拒绝车厢内的乞讨及卖淫行为。……”我一愣,觉得很怪,为什么车厢里可能有“卖淫行为”,“乞讨”与“卖淫”是可以并称的行为么?正愣着,却见一位年轻女子怀抱一个熟睡的孩子,从车厢那头一路跪求过来。我一时想“原来如此”,可又觉着尴尬了。以往在福州,我要是碰上类似的乞讨,都是会施予的。在我看来,无论如何,他们都是被生活所迫走这样一条路的,以这样的手段谋生的人,他们的灵魂,总是需要悲悯的。可是,北京地铁的车厢里,我不知所措。我观察周围的人,大都投以厌恶的眼光,唯有一位50岁左右的先生,用很关切的眼光看着她跪求的背影,似乎想出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但他终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我不由地把手伸进兜里,触到了钱包,却又迟疑了,我想起刚才广播里,可是将“乞讨”与“卖淫”并称的呀,我若给她钱了,是否触犯了这里的规矩?

犹豫间,她到我跟前了。我听不清她说什么,也不敢看她。她并不多纠缠,继续跪爬向别人。我于是得以解脱,忽而想到了一个词:“入乡随俗”,但很快想到了另一个词:“染缸效应” 。

 

晚上与室友一起去宣武门吃小吃,又乘地铁。在北大东门站上车时人不多,乘客们都有座儿。可过了几站,车厢渐渐挤了。一位50多岁模样的大妈扶着离我较近的栏杆站住,我即刻站起来,拍拍她的肩,说:“您坐我这儿吧!”她先是讶异,后来很感激地连声道谢。我很惊讶于她的感谢,觉得似乎太过了。福州的老人们都已经习惯于有人给他们让座了,所以,我几乎没听过这样的连声道谢,一般是微笑地点个头,轻声一个谢字。当然,这位北京大妈的感谢,让我心里暖暖的,又有一种被过度表扬的羞赧。于是我干脆挪到离车门较近的位置,装作要下车的样子。而接下来的几站,车里依然比较拥挤,可是我发现,虽然有老人或带孩子的年轻母亲上车,却再没见有人让座。座位上坐着的,也大多是年轻人。刚才心里的暖意,渐渐凉下去了。

下午在北大校园里遛跶,拍了些照片,未名湖完全成了溜冰场,很冷。

校园里,枯树悲风,很有冬天的感觉。

2011/1/7

01-10 22:29 163网友“患得患失”留言:

杨,你听错了呵呵,不是卖淫,是卖艺~因为有一些乞讨者会以唱歌的形式来乞讨,所以有了这样的规定。

我比较怪,说实话,如果真的唱得好,我是会给钱的,但是遇到的实在是唱的不行,或者,从歌声中就透露出的是一种乞讨,甚至一种带有伪装的可怜样,那样我真是有点反感。我还多次遇到过同一位乞讨者,他是讲述着自己的经历乞讨的,每次都是同样的台词,几乎不改一次,不乱一序,不知怎么的也十分令我反感。

撇开地铁里面卖唱的,在北京路边会遇到不少唱歌的人,只是他们中的大多数,歌声难以吸引我,因为我从歌声中听不出太多对生活的不屈和坚定(我有时候苛刻得不近人情呵呵),独独有一次,我在西单地铁站听到了一个非常清澈的歌声,我在求职回忆录里面写到过,那就是传说中西单天使,真的,在那之前与之后,没有任何一个路边歌者的声音可以像她那样打动我,可是矛盾又在于,对于这样一尘不染与污浊的地下通道形成鲜明对比的歌声,我又觉得,若是给钱,真有点贬低人家搞俗音乐了,于是那次,只是远远地用手机拍下了西单天使唱歌的画面,然后离开——有些欣赏与敬仰,真的很难用钱来表达。

不知道西单天使现在好吗?

我的回复:

哦,是这样啊!不过如果是我遇到西单天使那样的,一定会给她钱,那是她坚持梦想所需要的呀!

而她的坚持,何尝不是我们也想坚持的呢?这正如恩格斯对马克思的资助(好像太高了哦)钱没那么脏,工具而已!读过《史记 货殖列传》,你或许不会再这么讨厌用钱来表达一些东西了……呵呵!

163网友金猪姥姥留言:

说心里话,现在我每每见到乞讨者,第一反应就是:假的,这些人都是假的。心变得麻木,远远见到就尽可能绕开。m.young:“他们的灵魂,总是需要悲悯的。”我在想:钱能抚慰灵魂?

m.young 回复 金猪姥姥:

您质疑得对呀!钱未必能抚慰灵魂,但至少对“西单天使”一类,我还是愿意资助他们;还有那些垂垂老者,我也愿给予帮助——此中之理,一时难辨,于是我说,我只是个小女人,不因为修过社会学,就成了理性社会学家……

钱能抚慰灵魂么?为什么“一方有难”,政府马上号召捐款?呵呵

另外,对于恶人,他们的灵魂更需要悲悯呀!

我们判断善恶,有时偏执,孩子们可能更偏执,于是有了马加爵的悲剧,无论他性情如何,如果生活在宽容而充满暖意的环境中,又怎会走极端?

而今社会矛盾、校园恶性事件频发,恐怕于人心中少了悲悯极大相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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